片段10:
啊,果然……
落枕了。
脖子的关节发出崩坏的清脆声响。
这也难怪,毕竟一晚上为了不压坏人偶都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僵硬姿势。
而且——
明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还着凉了。
这也难怪,毕竟一晚上被子都没盖好……不,被子哪去了?
明哥蹲下身子看向床底,从床下扯出被卷成一团的被子,以及被包在里面的新人偶。
轻轻敲了敲人偶的头,捏了捏那做工精细的脸,明哥歪着头盯着那明明依旧是面无表情却感觉一脸无辜的人偶面部。
——是自己理解出错了吗?这与其说是复仇,不如说是恶作剧吧?
片段11:
又是这样啊。
刚醒来睁开眼的明哥盯着面前的新人偶。
顺带一说人偶脚恰到好处地压在他的脖子上,被压迫的筋肉发出了悲鸣。
又一次地……落枕了。
自从上次带它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它好像就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就算设置再多层的锁也不能阻止它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游玩之所。
当然,新人偶可不是什么只会静静躺在明哥旁边这种乖宝宝的存在。
上上上一次是把道具仓库里面的镜子全都搬到房间里,让醒来的明哥还以为自己穿越成了某部小说的主人公,无数的镜面将他和人偶的身影倒映成无限轮回的光怪陆离。
上上一次是把明哥的羽毛外套的羽毛全扯下来,让那些艳粉色的轻飘飘的美丽羽毛犹如地毯一般软软地铺满床上和地上,光是打扫这一切都已让明哥抓狂了大半天。
上一次是将舞台的灯光饰品全都挂满明哥卧室的每一处,太阳与月球在天花板璀璨夺目的星光海洋里追逐嬉戏,巨大的彗星领着碎银一般清脆作响的流星们在家具间蹦跳着,散落的光屑洒满床头,让明哥整个后半夜都没法入眠。
而这一次呢……
明哥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再次抬头仔细扫视天花板,接着检查床底和地面。
一切无异常。
除了——
明哥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上面被画满了怪异不可分辨的图案,就算说是恶作剧式的涂鸦这画工也是糟糕到了异次元的程度。
“咚。”
放下镜子的明哥敲了一下新人偶的脑袋。
片段12:
不知怎的,新人偶突然不见了。
翻遍了卧室、仓库、剧场,甚至院子的草丛都没找到。
哼,果然还是大意了吗——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人偶出现了。
是在准备差点错过的午餐时候,在冷藏库里找到的。
就在牛肉旁边。
…………
仔细想想,这个高级牛肉的确是昨天刚采购回来的。
但是
但是……
是巧合吧——这种借口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但是。
在第二天在被移动后的牛肉旁再次发现新人偶的时候,就算是再诱人的借口也不得不踢个粉碎了。
但是——
再怎么无理也要有个头吧!
比起仓库里的人偶“朋友”们而言,比起对自己卧室的恶作剧来说,肉居然是轻而易举地凌驾这一切之上的存在吗?!
“咚。”
明哥用有史以来最忍无可忍的力道狠敲了一下新人偶的脑袋。
片段13:
慢慢地
轻柔地
移动指尖。
然后,
轻微地,虽然只有一点点,
明哥看到新人偶跟随自己的指挥移动了。
好,这样的话,“那个计划”就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片段14:
那一天,他的剧场里发生了事故。
演出刚开始没多久,舞台前面的观众席就发生了骚动。
“给我滚开臭小子!”
一个男人大声地对着一个小个子的少年吼道。
明哥知道那是一个王宫里颇有地位的大贵族,大概是看不惯一介平民居然敢在旁边和自己平起平坐于是扯高气扬地让他滚蛋吧。
这个国家的人都是平日对贵族们避退有加,从来都是卑躬屈膝离得远远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平民坐在前排的特等席上,可能是不明状况的外国人吧。
如果识相的话赶紧赔罪也许还会网开一面,不然的话……
“呯!”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巨大的回音在剧院里回荡久久不能消散。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惨剧震惊了,死一般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是不一会,这样的寂静就被遗忘了。
“什么啊,原来是个不懂礼节的小鬼啊,真是活该。”
“居然敢去招惹大贵族,不知天高地厚也该有个度。”
“就是啊,要是害我们看不了演出怎么办,这里的票价还不算便宜哪。”
观众们窸窸窣窣地谈论起来。
“喂!怎么了,给我继续演啊!”
那个开了枪的男人站起来大吼道。
喂喂喂,你脚下的人的血还在咕咚咕咚流着哪,就算这样你们也能跟着我的人偶剧开怀大笑啊?
咈咈咈咈咈——这个国家真是腐烂得没救了。
片段15:
人不见了。
不,严格来说应该是尸体吗?
本来应该好好地躺在地上,被大贵族一枪击中心脏死掉的,等待着演出结束后明哥去收拾的少年的尸体——
不见了。
……总觉得有种既视感,是错觉吗?
明哥摇了摇头,转身。
然后看到了新人偶。
新人偶……在动?
迈着轻快的脚步,一手拿着盘子,笑嘻嘻地朝着明哥的方向蹦蹦跳跳地跑来。
“多谢款待!”
……不知道为什么,被感谢了。
难道是终于被明哥宽仁大度的态度所感动,终于幻化出肉身出来特地向自己道谢来了吗……不对。
再怎么超现实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吧!
而且面前的再怎么看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而且所穿的也不是新人偶身上华丽精致的服装而是像是从田地里那破烂稻草人上面扒下来的松松垮垮皱皱巴巴的衣服。
不过,除此之外,那细长的手脚,那张脸,那个眼角的伤疤,一切都和新人偶毫无二致。
如果新人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能这样笑起来的话,大概会可爱一点吧。
“啊。”
瞬间,明哥明白了。
这就是“原型”。
片段16:
“真是的,突然拿枪打过来吓了我一跳!”
不,这不是吓一跳的问题。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还活着,哈哈哈真是太好啦。”少年指着被击中的心脏部位哈哈大笑道,那里的衣服被凝固的血染成黑红一片,但本人却毫不在意。
而且似乎完全把被人枪杀的仇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人生观念如此随意到了这种程度,反倒让人有点羡慕。
“之后好像是饿晕了,闻到食物的香味又起来了。嘿嘿,吃掉了你的午餐真是抱歉啦。”
说是饿晕,其实是流血过多昏过去了吧?
不过光靠一块牛肉就能恢复到如此精力充沛的模样……怪物吗这小子。
“居然说我是怪物,真失礼啊!”
少年不开心地撇起嘴。
原型居然是这个样子,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呢?
嘛,反正比想象中的有趣就是了,咈咈咈咈咈~
“失礼了,既然是因为不可抗原因错过我的演出的观众,那作为赔礼,就让我为你专门演出一幕戏吧”
片段17:
明哥为少年演出的剧目是一个发生在遥远过去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男孩在喝彩中出生了。
他是国王的儿子,不论是才资天赋还是人缘财运,全都如顺水推舟一般轻而易举,不论做什么都是一呼百应,他是从一开始就拥有了一切的人。
但是好景不长,一个颇有权势的贵族叛变了。
为了避免国家的分裂和人们的互相残杀,仁厚的国王主动放弃了权位。
可背叛者并没有因此满足,他捏造出国王残暴罪行的假证,发布告令让全国的怒火全部指向国王一家。
从此,男孩开始了逃亡的生活。
起初还有最后死忠于国王的军队保护着。
但背叛者的出现让他们连渡海逃往国外都成了奢望。
这也难怪。
在这个国家里已没有站在他们一边的人了,以百分比的衡量而言,他们已然是恶的存在。
与世界为敌这种可笑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人能承受的。
于是。
从一万变为一千。
从一千变为一百。
然后一百变为四人。
最后,最忠诚的护卫们还是做到了,让国王一家——四个人活了下来。
可是,噩梦还是没有结束。
为了逃避追杀,男孩的母亲由于长久的逃亡生活而身染重病而亡。
四人,变为了三人。
“够了,我已经受够了。”
男孩抬起手枪对准抱着男孩弟弟不断哀求着平民饶过孩子们的父亲。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所以,去死吧。”
说着,扣下了扳机。
最终,靠着割下父亲的头,靠着身为儿子却手刃父亲,甚至割下父亲脑袋只为求得苟活的这份无情和残忍,打动了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矛盾人性的背叛者。
逃亡生涯结束了。
三人变为了两人。
然而还未结束。
在某一天,男孩的弟弟拿起枪对准了他,而他也毫不犹豫地举枪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不停手?我以为你只要活着就行了!到底还要再杀多少人你才满足?!”
“远远不够啊我的弟弟,在把这个世界全部卷入我复仇的怒火中才行啊。”
如此冷冷地说着,男孩突然大笑起来,如恶魔一般。
“是啊,至少得将背叛者消灭掉,比如你,亲爱的弟弟。说起来你和父亲真的很像呢,那种善良到白痴的性格,所以,别让我失望啊。”
说着,扣动了扳机。
两人变为了……一人。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
从开始的拥有一切,到最后的一无所有。
这就是这个男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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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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